旧时的“潮州歌册”

    《过番相思歌》诉尽卖身南洋的潮汕“契约华工”与家乡妻子的相思情

    潮汕文化丰富多彩，“歌册”是其中之一。上世纪三四十年代，汕头、潮州等地书局出版一批根据戏剧和历史故事改编的“潮州歌册”，如《劝世文》、《打鸟记》、《火烧临江楼》、《包公会李后》等。流行于海内外，成为民间口头文学，盛极一时，给贫乏的农村文化增添秀色。人们购买后，有的自娱自乐，有的互借共唱，也有一些携书穿街过巷走唱赚点钱的。在农村，妇女们常利用农闲相约在一起，边纺纱、织麻、缝补衣服边听唱，各人派点钱给请来唱歌册的人作酬劳，皆大欢喜。唱者经常解说歌词含义，故能增加一些历史知识，也多认识一些文字。但这种旧版的歌册已经多年不见了。近年，我往印尼探亲，意外地见到一册《过番相思歌》，是华侨陈志妹１９３８年从汕头带去的。歌词唱的是昔年一个卖身南洋的潮汕“契约华工”与在家妻子的两地相思情，抄录如下：过番相思歌

    正月元宵庆新春，阿侬有言告郎君，君你出洋过紧迫，为妾难舍情难分。本欲留君唔甘离，怎奈家境实难支，愿君在外自珍重，勿忘父母共妻儿。

    二月惊蛰又春分，夜昼早起挂念君，茶饭欲食无滋味，想起郎君心头酸。耳闻隔房人成双，妾身帐内叹孤单，夜泪空湿双人枕，未知何日再同房。

    三月里来是清明，忆起郎君恩爱情，天下离情非独妾，为妾永远记在胸。祷祝神明保佑伊，在外平安赚有钱，更望郎君早回返，迟来一日当一年。

    四月立夏热到边，打开箱囊换暑衣，觅出暑衣心触景，只见君衫不见伊。想起郎君泪暗流，两地幽情一样愁，忧愁难解相思病，相思病久命亦休。

    五月端阳赛龙船，溪中锣鼓闹纷纷，夫妻看船成双对，妾身看船缺伴君。临行妾曾对君言，切莫惜西又惜东，夫你叮咛情意切，切切情话记心间。

    六月小暑大暑天，夜静月朗星又稀，移步庭前观明月，月里嫦娥似西施。无心赏月月西移，恋君思君无了时，更深相思难入寝，屈指夫去已三年。

    七月初七月上弦，独对秋灯悔别离，几春鸿雁音讯杳，又未收到半文钱。急同公婆细磋商，就写书信有一封，有信寄出无信返，半忧半疑心惊慌。

    八月十五中秋夜，中秋月圆天又晴，思君举头望明月，坐伴明月到五更。忽闻寒鸦啼叫声，凄凄唳唳惹人惊，未知郎君岂安好，拜托皎月传心声。

    九月霜降近重阳，半窗纸鸢飘连连，昨夜梦中君回返，醒来不见愁更添。离人南柯空着魔，命等秋云薄似罗，心事暗流银烛泪，何时能逝情海波。

    十月立冬似逢春，日日倚门等郎君，忽接飞鸿传喜讯，一纸都是有情文。妻你不必挂心机，为夫期到就返圆，园林鸟鹊成双对，从此不要再拆离。

    十一月是冬节时，远隔重洋忆别离，春去秋来几磨折，应效鸳鸯戏莲池。今付此信问贤妻，你来我往由你提，两地相思成往事，出双入对已可期。

    十二月来年将终，夫妻两人心相通，为夫期满即回返，打点行装不放松。倒落眠床又思妻，你我不久将团圆，相聚情急难再忍，天未破晓就起离。

    门环欲拍举还休，情怯故人惊白头，离家数载千次梦，思乡万里今回酬。妻子得知来开门，翁姐久别胜新婚，双双上床鱼得水，夫唱妇随永不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