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话潮州歌册

    [潮州歌册]

    天地初开草木混 百花开来五色船

    忠孝廉洁自古有 四季花木四季春

    李花开来随春开 宫人抱走太子来

    秦林(拿)盒救真主 说起功劳是伊个

    梅花开来独占先 状元奉旨去游街

    惹得红颜相生看 可比百花五色齐

    主持:“对于上了年纪的潮州人来说,林海棠老人轻柔优美、婉转抒情唱腔一定能钩起他们亲切的回忆。是的,这便是被誉为“潮州方言诗歌”的潮州歌册。也许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,“潮州歌册”是一个十分遥远的历史名词。但是,仅仅在几十年前,唱歌册几乎就是当时潮汕民间最为重要的娱乐方式之一,埕头、巷尾或门前、树下,到处都有人在吟唱着那婉转动听的潮州歌册,多么迷人的景象!可惜,这一切都定格在历史的某个时空了。

    潮州歌册是广泛流传于潮汕民间的一种方言说唱文学。它萌芽于明代初年,形成于明代中叶,繁盛于晚清至民国。做为一种自娱互乐的民间文艺活动,它流行五百多年,深深扎根于群众之中,很受民众尤其是妇女的欢迎,它甚至有了一个“闺中文学”的别称。

   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以前,不论是在城镇巷陌,还是乡野村间,随处都可见到“潮州歌册”说唱的场面。这在今天已几乎不复出现,只是偶尔在小巷深处,零星还可以听到一些老年妇女孤独的吟唱:

    金凤花开嘴含须 妲己乱国独桂洲

    文王被禁食鸟肉 武王登基来报仇

    花开嘴含樱 秦桧害人风波亭

    岳飞一家被伊害 死落(君)辨分明

    芍药花开笑嘻嘻 文广真是好男儿

    (金明)教伊好武艺 后来入寨结夫妻

    紫荆花开满园篱 刘荣祭奠(明)溪边

    奠酒三杯无句应 不见草头结花妻

    指甲花开脚红红 (湘吟)读书在书房

    遇着雪梅秦小姐 即时带病回书房

    夜兰花开贡贡香

    潮州歌册是由江南弹词发展而来的,弹词是流行于我国南方的说唱文学,它和北方的大鼓成为我国主要的两种说唱文学形式。

    作家、民间文艺家陈放:“潮州歌册总的来说还是属于民间的说唱文艺中的一个支派。在说唱文学来说,北方的就是现在的鼓词这种形式,好像电影〈英雄儿女〉中王芳说(唱)王成那一段,边唱边打鼓,烘托气氛。南方的弹词在苏州、扬州一带叫评弹,一般还有琵琶等作为伴奏的东西。”

    由于弹词的说唱需要一定技巧,又需要乐器配合,不易普及,加上在传抄时常出现错漏,难以始终保持完整,因此到明清时,一些民间文人就把弹词整理刻印,既可阅读,又可说唱,因此迅速受到群众欢迎和普及,于是就出现大量创作此类刻本的现象.由于此类刻本在书目中标有“全歌”,如《刘明珠全歌》、《狄青平西全歌》,因此民间称之为歌册。

    在潮州歌册中,我们还可以看到它仍保留了一些弹词的艺术特点,如设有章回目等。此后,由于历代艺人的创作说唱,潮州歌册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特点。

    作家、民间文艺家陈放:“在潮汕地区,主要是民间,特别是妇女中非常熟悉的潮州歌册,(其)形式主要是七个字一句,有时里面也可以间插一些三三四等句式、五字句式,但比较少,主要是以七字为主。一般说,潮州歌册在读音上、音韵上的特点是,四句一韵,一二四句尾音是平声,第三句的尾字是仄声,在四句的段落中,比如这一段是疆、商、边,下一段可以是歌、梭、多,四句转一韵,多以七字一句为主。”

    潮州歌册本身并没有固定的音乐规范,也没有乐器伴奏,它的演唱,实际上是一种依着字音的高低曲折来行腔的自由“读唱”,能够由“读”而成为“唱”,是由潮州话自身的特点决定的。

    作家、民间文艺家陈放:“潮州话的读音有八个声调,普通话仅是平、上、去、入四个声调,潮州话八声的层次变化刚好暗合着音乐的八度,音乐和声的八度,所以一些文辞撰得平仄比较有“书理”、读出来就抑扬顿挫,比较好听,并且读时运腔的快慢、高低变化,有一种自然的温柔、委婉这种风格,这就为什么唱者多为妇女而少为男子的缘故。”

    “潮州歌册”的取材十分广泛,包括历史故事、古代小说、各种戏剧、神话传说、民间故事等,如《陈三五娘》、《苏六娘》、《翁万达》、《张古董》、《吴忠恕》、《过番歌》、《刘龙图》、《隋唐演义》、《下南唐》、《十八寡妇征西》、《仁贵征东》、《包公出世》、《东汉刘秀》、《正德君游江南》、《秦雪梅全歌》等等。此外,还有用歌册形式编写的杂歌如《百屏灯》、《百鸟名》、《百花名》等。传统的潮州歌册的本子约有250部,多是清末至民国时期潮州李万利、吴瑞文堂、吴生记等商号木版印刷的。

    潮州歌册《百屏灯》:

    六屏点将杨延昭,七屏张飞战马超,八屏孔明空城计,九屏李旦探凤娇

    十屏关爷过五关,十一昭君去和番,十二赵云救阿斗,十三刘备取西川

    ……

    潮州歌册为何能这么广泛地扎根于群众之中,特别是能扣开妇女的心扉并为其所爱?应该说,首先是由于歌册通俗平白、朗朗上口、妇孺皆懂。其次是在于它的内容和表现手法上,许多歌册都是通过扣人心弦、引人入胜的情节去叙述故事、刻划人物、表现主题。每部歌册都有新颖的构思,且通过设置悬念,使故事跌宕变化,波澜起伏,引人入胜。几乎一致的大团圆结局也迎合了普通群众的心理愿望。

    潮州歌册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和审美功能,歌颂坚贞爱国的英雄人物和思想行为,是潮州歌册的重要主题之一。此外,儒家思想的“忠孝义节”、“父慈子孝”象一根红线贯穿在歌册之中。行善积德、济困扶危,赞美科举进身和缔造美满婚姻家庭等也是歌册的常见主题。由于作者历史的局限,作品中也不乏唯心论、封建迷信等糟粕。

    解放后,政府对这一民间传统艺术形式,曾给予大力扶植和支持。我市的民间艺术家也曾创作不少新的歌册,并先后由出版社或文化部门出版。在农村做绣花抽纱的地方,兴起唱歌册的热潮,这对帮助全民扫盲、妇女识字也起到积极的作用。

    作家、民间文艺家陈放:“五六十年代时,政府非常重视民间文艺的发掘和弘扬地方文化,加上解放后新生活的变化,使劳动妇女对新生活充满了喜悦和歌颂之情。据我所知,好像潮安的曾庆雍同志、黄德林同志、肖菲同志就根据生活创作了许多歌册,还根据《洪湖赤卫队》、《白毛女》等新的现代剧改编的歌册,都在当时得到传播和好评。”

    潮州歌册流行的地域很广,除潮汕民间外,东南亚的潮人社会以及台湾、福建南部闽南语系地区也颇为流行。1998年,摄影家林风子到东山岛采风时,在海滩上拍摄到一群老年妇女围在一起唱歌册的照片。这种景象在现今的潮汕平原已难得一见。

    市群艺馆《潮州文艺》编辑部主任陈锡权:潮州歌册曾经有人比喻为方言的叙事诗,我觉得这种比喻形象贴切生动,特别是通过一些非常曲折动人的故事吸引听众。作为群众艺术馆,是搞群众文化的,作为歌册是一种群众比较喜闻乐见的文艺形式。为了适应生活节奏及有时演出的需要,对这种形式有必要创新。1999年潮州电视台的元宵晚会,就做了一次非常有益的尝试。当时就加上了方言儿歌、方言敲板,播出之后,应该说反映还是不错的。随着时代的前进,加上推陈出新,应该说作为这种较传统的古老的文艺形式,还是可以发挥它一定的作用。

    主持:“潮州歌册语言通俗生动,故事曲折新奇,音韵和谐顺口,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和鲜明的地方特色,是潮州文化的一朵奇葩,也是潮汕人民一笔珍贵的文化遗产。我们期待着,什么时候轻柔优美、婉转抒情的潮州歌册能为我们每个潮汕人所吟唱,而不再是一种记忆,更不是一个遥远的历史名词。”

来源
潮州广播电视网http://www.czbtv.com/czwh/cfcq/t20050318_51286.ht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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